我尝试回拨,并把手举高,在空中比划出「07」。这套手势是机构的专用编码,07 代表紧急自杀案件。同事们很快注意到了我这边的情况,电话一声声地响着,整个世界突然就陷入了两种不同的静默,大办公室像被按了静音键之后又快进,每个人都离开工位,迅速活动起来,我在档案上圈出她的个人信息,离我最近的同事立即开始报警,其余同事分别联络她所在的社区、从前就医的医院、以及紧急联系人。一张网在悄无声息地铺开,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和死亡拉扯。终于,电话再次接通了。哈莉呼吸声微弱,我怕她睡过去,索性直接问:「你回家的时候,发生了什么事吗?」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:「有人来过了。」果然!我的方向是对的!我拿出一张白纸,试着整理现有的思路。哈莉接过去看了一会儿,脸色变了,「我很不舒服,我们今天能结束吗?」「好,」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但案主如果要结束,我们通常是不会拒绝的。送她出门的时候,哈莉突然轻声问我:「我还有救吗?」我拍拍她肩膀,「只...
以打压你的一切为乐; 情绪不稳定,擅长表演,在家里和外面的时候判若两人;别问我怎么知道的,我还从这样的人手里,救下过他奄奄一息的老婆。这是我在澳洲做社工的时候,接手的真实案子。2018 年 7 月,我和同事们正在归档过去三年全部的个案陈辞,前台转接给我一通电话。我接起来,先是「嗵」一声闷响,接着什么东西被掰断,发出一声「咔嚓」。过了几十秒,女人微弱的声音响起:「我自杀了。」我才意识到刚刚的响动是怎么来的:「你在哪里?」...
哈莉接过去看了一会儿,脸色变了,「我很不舒服,我们今天能结束吗?」
「好,」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但案主如果要结束,我们通常是不会拒绝的。
送她出门的时候,哈莉突然轻声问我:「我还有救吗?」
我拍拍她肩膀,「只要你自己不放弃。」
她背对着机构门口站了很久,直到开始下雨,才挪动脚步,消失在了街拐角。
这很不妙,几个关键问题上哈莉不是含糊其辞就是不肯说话,对于有自杀念头的人来说,时间就是生命。
眼看怎么都撬不开她的嘴,我决定去找师傅。
我走回会议室,正值上一场讨论结束,师傅示意我坐下,嘴上没停,「突发组,反家暴组,妇女儿童保护组,法务组留下,其余人先散会。」
一阵桌椅和地面的摩擦声过后,其余人退出会议室,空间顿时开阔起来,我的同事们显然已经听说了哈莉的案子,他们中很多人没和突发组共事过,此刻都一脸好奇地盯着我。
我做完陈述,办公室陷入一种忧心忡忡的安静里,几分钟的沉默过后,专门负责家暴案件的同事率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。
「极大概率是复合型家暴,得做好反三合一暴力的应对措施。」
三合一这个说法是从之前一个突发案衍生出来的,因为反家暴法的存在,很多施暴者为了避免留下证据,不会采用肢体暴力,改为精神暴力、性暴力、和经济控制的同时存在,和 pua 的本质高度类似。
但三年前处理过哈莉案子的同事们看法都截然相反,其中一个甚至直接说,如果哈莉还在吃药,那就是副作用导致的妄想又犯了,没必要为她浪费时间。
「怎么叫浪费时间?」我站起来,「案主的自诉是浪费时间?」
同事不甘示弱地回答:「你可别忘了,她还说世界上有鬼呢。」
会议室里哄堂大笑。
我并不想在鬼的问题上做过多讨论,干脆举手示意:「有个核心问题,案主始终自诉有人能闯进她的私人住宅,不结合她的精神状况,我们是否要考虑这件事真实发生的可能性?
如果把闯入视为自杀诱因,今天早上有没有可能发生类似的事情?这样的事情,发生得是否频繁?」
这下没人说话了,许久,师傅眯着眼睛开口:「哈莉下次什么时间来?」
我:「明天下午。」
师傅:「她走了多久了?」
我:「不到一小时。」
师傅:「再给她打个电话确认一下。」
我还没走回分机前,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。
我接起来,等待报分机号,听见属于自己的四位数字,突然心里一沉。
接着我听见哈莉的声音:「我自杀了。」
我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,「你在哪?」
她的声音很轻:「到家了。」
电话断了。
我尝试回拨,并把手举高,在空中比划出「07」。
这套手势是机构的专用编码,07 代表紧急自杀案件。
同事们很快注意到了我这边的情况,电话一声声地响着,整个世界突然就陷入了两种不同的静默,大办公室像被按了静音键之后又快进,每个人都离开工位,迅速活动起来,我在档案上圈出她的个人信息,离我最近的同事立即开始报警,其余同事分别联络她所在的社区、从前就医的医院、以及紧急联系人。
一张网在悄无声息地铺开,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和死亡拉扯。
终于,电话再次接通了。
哈莉呼吸声微弱,我怕她睡过去,索性直接问:「你回家的时候,发生了什么事吗?」
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:「有人来过了。」
果然!我的方向是对的!
我拿出一张白纸,试着整理现有的思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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